记得十年前第一次坐地铁四号线去海傍,望着窗外大片荒地忍不住嘀咕:“不是说亚运城要带动整片发展吗?”隔壁阿姨接话:“靓仔等十年啦!”如今带孩子去亚运体育馆游泳,导航还是得先导到“石楼镇某某村”——说好的“广州新城”,连地名都没留下。
广州这二十年像在玩跷跷板。本世纪初轰轰烈烈推南沙,自贸区、国家新区的帽子戴了一摞,把番禺的东涌鱼窝头都划拉过去。南沙写字楼是建起来了,晚上站在蕉门河边数灯光,十栋楼亮不到三成。朋友在万达开餐厅,亏得哭诉:“周末才有深圳客来,本地人够不着啊!”这就像给郊区孩子塞了满手进口玩具,偏偏玩伴都在六七十公里外。
后来规划文件突然掉头向东。可老黄埔冒着白烟的炼油厂天天在朋友圈刷存在感,新塘牛仔城的水塘染色比彩虹还鲜艳。去年帮东莞客户找仓库,沿着广园路开到新塘环保产业园,推开车门那股酸味熏得他直捂鼻子:“得,我还是去增城吧!”
其实翻翻旧报纸能发现个秘密。2003年《南方都市报》有篇报道标题挺唬人:《广州新城崛起珠江口!》那时市政府野心勃勃要搞228平方公里新城,大学城选址小谷围岛就是给新城培养人才,连亚运城都特地在海傍落子。有规划院退休工程师喝茶时提过:“当年勘探队把番禺东部土壤都钻遍了,广汽工厂提前布局、全球商品展贸城规划图纸摞起来比人高!”可惜南沙突然升格国家新区,所有资源瞬间抽走,像突然断了电的游乐园。
这片土地如今尴尬得很。去莲花山拜神的游客不会知道脚下曾是“未来城市核心”,石楼镇村民开着改装摩托路过亚运体育馆时,大概只觉得这些钢筋水泥耽误了他们晒谷子。倒是隔壁南沙人常调侃:“当年你们要是搞成了,我们哪用天天蹭深圳热度?”
番禺人心里更憋屈。查查地方志就明白,“番禺”二字比“广州”还早出道八百多年。现在年轻人去珠江新城面试,简历地址写番禺总被问:“过来要两小时吧?”最气人的是2022版城市规划:才改区几年的增城把新塘镇捧成“东部中心”,番禺却要和五十公里外的南沙组CP。网友在本地论坛吐槽:“我们缺的是南沙吗?缺的是地铁三号线不挤成人肉罐头!”
广州南站的故事更魔幻。高峰期日均60万人次进出站,出站厅抬头就能看见长隆万博商务区的玻璃幕墙。可拖着行李的旅客十有八九钻进高铁或地铁——去佛山的、去珠海的,就是没几个就地住下。搞旅游的朋友苦笑:“给客人介绍五星级酒店配套,人家反问‘附近有便利店吗?’”
有次带北方客户考察,在万博中心顶层旋转餐厅俯瞰。客户突然问:“你们这商场密度比天河路还高,为啥地图显示在‘广州市番禺区’而不是‘广州城区’?”噎得我猛灌半杯奶茶。暨大胡刚教授倒是点出关键:现在拼的不是地盘大小,而是核心区浓度。但番禺人心态早被二十年拉扯搞崩了——2023年官方统计,番禺本地人仍有63%习惯把去海珠称作“去广州”。
现在经过沙湾水道总爱多看两眼。江边芦苇荡里废弃的码头桩基,不知是不是当年规划中的游艇会所遗址。偶尔幻想如果广州新城建成会怎样:或许大学城毕业生不用挤三号线租房,广汽员工下班就能逛免税店,亚运城主火炬会成为城市客厅而非网红打卡背景板。可惜历史没有如果,只有地产中介还在坚持:“哥你看这房虽然偏点,万一‘广州新城’复活呢?”
所以啊,下次听人吐槽南沙太远、新塘太脏时,建议他们翻开2003年广州地图。那片密密麻麻标注着“规划中”的番禺东部,像极了一张被遗忘的彩票。教授说提质增效比摊大饼重要,可老百姓望着家门口停摆的塔吊,心里想的恐怕是:“二十年前下注时,谁问过我们想要哪张牌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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